不听不听

【和纪】不送帖

【和纪】不送帖 by 不听不听
　　——纵妙笔生花，任勾皴点染，怎描摹前尘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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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听送给星星的。 @星星星星星星海 
　　这一篇里是各种各样的喜欢，反正就是喜欢！全是喜欢！
　　瞎煎饼甜的一个实验。
　　不听收到了星星的画，开心的哭了起来！于是有了这一篇！
　　不听：这儿！（指指自己的脑子）没啦！在星星荷包那儿！挂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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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珅喜欢纪晓岚写的字，可是他好久不为自己写些什么了。就是和珅硬要往自己身上扯，那人动笔写了也是为骂他的。不能有意捡骂，和大人认真地想，总还有别的法子。
　　
　　和珅喜欢纪晓岚。
　　纪晓岚这个人，一幅字无论写多长，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都是一模一样的认真。
　　见字见人，有情有义，有始有终。
　　和珅喜欢他的字，更喜欢看他写字的样子，最最喜欢的就是给他写的字盖印。
　　纪晓岚的字嘛！这个印一定要我和珅来盖才好！原来是白纸黑字，有这点红色一下就有了神气，变得格外生动起来。
　　就像美人的口脂。
　　动朱唇，发清商。
　　他所有的诗赋词句，都应当被朗诵，被歌唱。
　　点红如点睛。
　　
　　“瞧你那样儿~没见过人写字？你要是喜欢，还不是要多少我给你写多少。”纪晓岚最后一笔还没写完，和珅的脑袋就凑了过来，觍着脸就往他眼前蹭，“真的？要多少有多少？”

　　纪昀咬了下唇，直弯了眼睛搡他，“起开，别杵这儿碍事，差不了你的。”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一晃好多年了，这都是和珅一直想忘却忘不了的事。他无数次放下，又无数次想起，只能紧紧藏着，从不让别人知道，也不敢让自己知道。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阿德还小的时候，特别得纪晓岚的喜欢。只要和珅抱着自家儿子去草堂找他，都会受到比平时热情百倍的接待。
　　那时候的太阳是真的好，北京城的白日也能给照的金黄。
　　阳光照在院子里，照在花上草上，照着他们一起坐过的石桌石凳，同时又照在他们身上。
　　纪晓岚半靠在藤椅上，任小小的孩子在自己身上爬，一手拿着本书，一手追着那双同和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眼睛给他挡着太阳，也不管孩子听不听的懂，挑着就给他念，“……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咱们纪先生的颜色就很好。”和珅听他念了老半天，终于找到一句可以接话的。
　　“去，当孩子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和珅识趣的闭上了嘴，继续等待着下一次插话的机会。
　　后来孩子扑腾的太厉害，纪昀索性放下书把人搂在自己身上，闭着眼睛轻声给他念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孩子还不大会说话，乖乖让他搂着，并不哭闹，大眼睛眨巴着好像真的在听。
　　和珅瞅了自己儿子一眼，这小子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真不愧是我和珅的亲儿子。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太阳底下，纪晓岚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和珅先是撑脑袋看着他们俩，后来忍不住就和他一起念。
　　他已经有好多年不读这样的文章，奇怪的是它们都在自己的脑子里好好待着一句也不曾忘。
　　就是硬要忘也忘不了，已经刻在骨子里了，若非得要忘除非先忘了自己。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暖暖的阳光晒着，小阿德慢慢睡着了，和珅嘴上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只有纪晓岚一遍一遍轻轻反复的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阿德，做个君子，好不好？
　　君子中庸，君子有礼，君子怀德，君子知耻，君子不器，君子坦荡荡，君子成人之美，周而不比，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和而不同，泰而不骄。
　　于仁也柔，于义也刚。
　　
　　纪晓岚看了看旁边脑袋点着也快要睡着的和大人，又低头瞧了自己怀里这个小孩儿，心里也觉得好笑：怎么会这么像！
　　眼睛也像，鼻子也像，嘴巴也像。
　　生命如果能一直这么循环接续下去，该有多好！
　　
　　小筑幽栖与拙宜，读书写字伴儿嬉。这是和珅一直想着的，在心里转了好多遍，最后还是没跟纪晓岚说起。
　　这么形容实在太浅，倒像看轻了他。
　　不够，不够。
　　和珅后来想，也许是自己那时候见的温柔太多了，后来纪晓岚真正跟自己争起来，斗起来，骂起来，你死我活起来，那一身的锋芒，几乎刺了他的眼睛。
　　原来这是顶顶厉害的一个人。
　　铁齿铜牙啊，真让他咬着一口简直粘皮带肉能给你撕下一大块来，稍微大意些骨头都要让他咬断。
　　直叫人心惊肉跳。
　　阿德那时候太小，不曾记事，实际上对纪晓岚并没有什么印象，和珅却觉得这小子确确实实是记得他的。
　　不然连和珅自己也无法解释丰绅殷德那和他老子截然不同到了天差地别之地步的极为标致的一根筋是从哪儿得来的。
　　其实若是对一个人欣赏到极处，最不可置辩的表现就是把自己的孩子养成和他一样的模样。
　　孩子永远是最珍贵可爱的，是艺术家的胚，诗人的料，英雄豪杰的种。
　　他们是最真的希望，身上照见因果。

　　另外一些喜欢则比较特殊。
　　和大人特别喜欢给太后过寿，这种喜欢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让旁人看着好像是不知道哪一年开始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奇妙爱好。给别人过生日这件事吧，真说起来实在是劳心费神，就是自己亲娘也不带每年这么大办的，搞的太后年年都十分感动。
　　皇上心中不解，这到底是你妈还是我妈？不过既然和珅有心，他也乐得这么一直办下去，反正一年就一回嘛！还能看看各人都送些什么新鲜玩意儿，光图个热闹喜庆也是好的。
　　皇帝就是很喜欢光彩和热闹，细想倒也算是这条龙的习性之一。
　　而和珅每年在送那些最最新鲜的看上去就很花银子的各种各样的宝贝之外，都会附一篇漂漂亮亮的祝寿赋，还得了太后老佛爷的特批可以当堂朗读。
　　和大人每次都朗诵得十分动情。
　　满朝文武也都配合的体谅他的忠心孝心，皇上更是尤其纵容，觉得和珅一年的文才都憋在这一篇文章里了，不让他展示一下也怪可惜的。
　　不容易啊！不容易！
　　总之大家都显得比较认真，场面是正经的，气氛是感人的。
　　只有纪晓岚每年都笑，从第一句一直笑到最后一句。
　　大家开始还十分不解，认为这纪晓岚也太不给面子，后来一想，纪大人什么时候给过和大人好脸色看，他俩每天到朝上站班本来就是为互相拆台的，大家当然不能拿要求自己的标准来往他们身上套。既然和大人自己都不生气，咱们还有什么可打抱不平的！没有！
　　最后的反响很好，这个常例节目总要获得除纪晓岚之外大家的一致好评，众人都由衷为和珅和大人的容人之量发出声声喝彩。
　　“好！！！”
　　“好！好文章！”
　　“太好了！”
　　“真好！和大人！”
　　和珅对众位同僚的热情支持十分满意，并坚定了来年继续举办活动的信心。
　　办好办大！热烈隆重！那是必须的！
　　皇上很满意，太后很满意，普通的大家也都很满意。
　　好好的文章念成这样，你干脆唱出来得了，纪晓岚愤愤想着，又觉得实在是好笑，一只手盖在脸上笑个不停。
　　不普通的纪大人这儿……虽然看不出满意来，既然笑了，那就也算作是满意好了。
　　于是所有人都满意了。
　　
　　年年只有这个时候，和珅才能真正向纪晓岚讨上一幅字。
　　“我说和二，你能不能不看着我，你这么盯着人看我写不出来。”
　　“你给太后写祝寿赋又不是给相好的写情书，有什么不能看的。”
　　“你还想不想要了。”
　　“想。”
　　“那就一边待着去。”
　　呵，还拿上了，总有你心甘情愿给我写的时候，当时也不知谁说要多少有多少应无不求的，骗子！
　　
　　和珅的机会当然有很多，就算是铁齿铜牙，一不小心也会咬错地方。
　　“皇上，罚他抄书！”和珅热心的提出建议。
　　“这主意好啊！抄什么！”
　　“宋诗！”和珅斩钉截铁。
　　皇上及时履行了自己捧哏的职责：“呦，那怎么不让他抄唐诗啊！”
　　和珅的脑子转的飞快：“这个这个这个宋诗……它……它理儿明啊！你瞧瞧他这张狂样，唐诗抄一遍下来，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你这说的有道理啊！”皇帝拍案以示赞同。
　　“皇……”纪晓岚还欲反驳。
　　“再多嘴就让你抄朕的诗。”
　　纪晓岚立时头皮一炸一声都不敢吱。
　　“那就这么定了，抄完交给和珅！和珅，你替朕看着他！”皇上说着瞟了和珅，双方来回交换了几个眼色似乎达成了共识。
　　其实谁也没闹明白对方到底想的什么玩意儿。
　　
　　皇上这道口谕下来之后，和珅每天都催命一样催纪晓岚的作业，白天催晚上催，仿佛大清国的命脉就把握在这一本诗集上。
　　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早晨，纪晓岚把抄完的诗一齐摁到了和大人的圆脸上。
　　和珅没管他怼在自己脸上的诗集，先去抓了他手看，“呦。”
　　“去。”
　　“累吧，写秃噜几支笔啊。”
　　“哎我说和珅，你是不是看我不舒坦就满哪儿都舒坦啊？”
　　“是啊，你现在才知道啊。”
　　纪晓岚扯回自己的手拢进袖子里，给了他一个巨大的白眼。
　　和珅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因为他已经兴奋的翻起了册子，好好好好，不愧是编书的，抄诗还知道按着人抄……
　　“纪晓岚！！！你少抄了一……”
　　“和大人说什么？”纪晓岚把耳朵往和珅那儿偏了偏。
　　和珅“啪”一声把册子拍上，“没……没什么！”
　　纪晓岚仔仔细细盯着和珅看了一圈，你不是本事的很吗？怎么不敢说？
　　“走了。”纪晓岚总是先转身再告别，说这话时人已经走出去了。
　　和珅十分突兀地说了一句：“眼看又要过年了。”
　　纪晓岚停了下来，等着他后边的话。
　　“这要过年了你一人多没意思……”
　　“那和大人觉得怎么才有意思？”
　　“纪晓岚！”和珅欢快地跳起来，尽量调用自己的身体配合着表达心情，“我今年能上你家去不能！”
　　“不能。”纪晓岚答得很快，扭头看了看和珅又补充了一句，“没你的饭。”
　　“我要是带着阿德呢？”
　　“那还差不多。”纪晓岚把话撂下，转身走得飞快。
　　和珅呆了一呆。
　　刘全见纪晓岚走了，连忙从旁边迎上来，“老爷，咱们也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
　　“刘全儿！看！这个！纪晓岚！给！老爷我！写的！好看吧！！！”
　　“哪有老爷您写的好看啊！”刘全熟练地按着套路出了一张牌。
　　“胡说八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
　　刘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冲着他直挠头。
　　和珅没有等他的回答，自己站那儿翻了一会笑得龇牙咧嘴，又猛然一抬头：“刘全儿！阿德最近书读的怎么样！”
　　可怜刘全的五官彻底拧巴在了一起，这都哪跟哪儿啊我的老爷！
　　
　　其实纪晓岚不止少抄了一首诗，知道和珅不至于无聊到仔仔细细对上一遍，挑来抄的集子收的诗本就不全，尽个意思罢了。不过真论起来，倒还有一首也是被他特意放过的，不太有名，也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数里庵西路，东风去更吹。
　　稻寒生叶细，松老作花迟。
　　小憩嫌无侣，曾游忆有诗。
　　新萤光尚小，未暗出空池。
　　
后记：
　　最近来草堂求对联的人越来越多了。
　　怎么回事儿啊这个。
　　纪晓岚的性格一向很好，来者不拒，不就对子嘛，拿起笔唰唰就给人写。
　　
　　“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
　　“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
　　“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
　　……
　　“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
　　和珅拿着手上一沓对子，按住了自己发疼的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