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不听

【和纪】一年几见月当头

/* 
  和纪不听终于想起了自己的lofter账号。
  背景:铁齿第四部《人在草木中》单元。
*/
  
  皇上又在早朝的时候忙着喝茶了。
  他总是这样。
  大家都不觉得渴,就他一人老喝老喝,好像非得显出十足的与众不同才能表明自己的高贵身份。说话之前要喝,说话之后也喝,反正嘴里是不能闲着。
  
  “纪晓岚昨天在和珅家睡得舒服吗?”乾隆把话撂给纪晓岚,又端起了他的小黄杯。
  “回万岁爷的话,可真是不舒服。这一宿睡得呀,全身都疼。”纪晓岚向右看了和珅一眼,发现对方嘴角一直往上飞,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他却没显出有什么不快,继续给皇上解释着,“和大人睡的是硬板床。”
  噫——好玩儿!皇上立即放下了自己的小茶杯,悄悄搓了搓手。
  “哎,和珅呐,你这可就不对了,这不是你的待客之道啊。人家纪晓岚上你们家睡觉,怎么给人家睡硬板床啊。”
  “启奏万岁,奴才乃三等侍卫出身,当时睡的就是一张硬板床,如今皇恩浩荡,奴才当了军机大臣,这张硬板床正可以提醒奴才,不可以忘记自己的出身,不可以养成骄奢之气。”
  和珅这话也不知道自己嚼吧了多少遍,当着皇上说得顺溜极了。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纪晓岚暗摇了摇头——你要真能这么想倒好了。
  
  “嗯,诸位听听啊,如果八旗子弟都有和珅和大人这种精神,那可了不得喽。”乾隆对和珅此类说法一向都极为配合,夸起来也很舍得下力气,夸完还不忘给和珅递了话茬,“那和珅你在纪晓岚家睡什么床啊。”
  和珅显然早有准备,抬头就开始吧啦:“回皇上的话,奴才睡的是楠木大床啊!”
  纪晓岚暗掐了自己大腿——我就知道!
  “上边铺了一层西藏的毯子——”
  乾隆彻底忘了要喝茶的事儿,看了看和珅,又看了看纪晓岚,看戏看得就差拍桌子叫好儿了。
  “又铺了一层镶貂皮的猞猁狲——”
  堂上其他大臣们听到这儿已经开始欢快地交头接耳,估计是考虑到彼此的耳朵都不大灵光,声音并不怎么小。纪晓岚是听了也只好装没听见,和珅这厢不仅听见了,还一句一句听得很仔细,要不是嘴上还忙着说话,肯定还要大声帮着复述一遍好让纪晓岚彻彻底底全都刻到脑壳上。
  和珅的脸上显出两分按理说此刻并不应该出现的遗憾,用颇具感叹的语气抑扬顿挫地念出了他发言的最后一句:“盖的是江南的青!丝!绸!面!”
  纪晓岚尽量忽略其他人故作惊讶的吸气声,努力把注意力放到思考究竟是捂他的嘴还是敲他的脑壳上,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两只手,可以试着两样一齐实施。
  
  一直看戏的乾隆适时开口打断了纪晓岚的思路。
  “哎呀纪晓岚呐,你用的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呦。”
  纪晓岚虽然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不用解释什么,却还是立刻解释道:“回万岁爷的话,微臣那些东西可都是自己花银子买回来的呀。”
  “是是是,朕没说你贪你紧张什么呀。”
  皇上这话刚落下,很多个声音在纪晓岚身后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纪大人紧张了,紧张了——”
  “纪大人紧张什么呀!哈哈哈哈哈……”
  “这是紧张了!一定是紧张了!”
  纪晓岚一边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身正不怕影子斜”,一边抽空瞥了和珅一眼:“这还不算完,咱走着瞧。”
  “我奉陪。”和珅十分愉悦地勾起嘴角。
  
  这就不说了?没吵起来嘛。乾隆又端起了茶碗。
  ——其实皇上老喝茶大约是因为他一个人坐那儿实在无聊。
  

  两人再见面时已是傍晚。
  纪晓岚三言两语就道破了和珅的心思,和珅非但没急,反而抚掌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纪晓岚也——”
  纪晓岚听着仰头笑了一声,这可算是和珅今天第一句中听点儿的话。
  啧,难得!
  他这儿一高兴,没多一会儿就跟和珅就互相帮助互相支持紧密携手共度难关的话题达成了共识。话谈得差不多了,纪晓岚起身要走,和珅往任草木手里拍了锭银子就颠颠儿追了上去,从后边往他腰上擂了一把。
  “嘿!和二你干什么你!”纪晓岚捂了自己的后腰,扭头瞪了和珅一眼。
  “硬板床睡得怎么样儿!啊?”和珅心情颇好,纪晓岚瞪他他也一脸嘻嘻。
  纪晓岚不想他这会又拿这个说事儿,顿了一会儿才答道:“和大人日日自省,纪昀自愧不如——”
  和珅刚抬了下巴颏准备接口,就听见纪晓岚略等了一下才说出口的后半截话。
  “倍觉欣慰。”
  和珅一下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转了身子带动胳膊又拍了纪晓岚一下,笑得却明显不如刚才那么欢实。
  “老纪!你看你!”
  “和大人睡得舒服吗?”纪晓岚语调平平,好像只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舒服,当然舒服!楠木大床配貂皮猞猁狲,能不舒服嘛你说……”
  纪晓岚垂眼笑了一声,也伸手在和珅胳膊上拍了两下:“舒服就行,我还怕把你冻出个好歹来——到时候万岁爷肯定要找我的麻烦。”
  “不会,不会!”
  两个人配合着半真半假地又嘻嘻哈哈了半天,眼看着天都要黑下去才颇为默契地同时露出了虚度光阴的懊丧表情,各自摆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草堂的确比和府要冷上一些。
  和府里佣人多,到了晚上还是灯火通明,屋里各处火盆都烧得颇旺。哪像这儿,就这么一个大点儿的炭盆还兼顾着烧开水。
  凑合着倒也过得去。
  和珅一边烘着手一边等着水开,小月不知道忙着什么,八成是有意冻着他,总之进进出出的老也不关主屋的门。和珅私底下并不是个多勤快的人,这会儿也没想着要去关,只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慢慢搓着手。
  他满脑子都是纪晓岚床上一层一层整整齐齐压好的西藏羊毛毯、貂皮猞猁狲和青丝绸面被。
  壶里的水咕嘟嘟泛了泡。
  和珅给惊了一跳,却没有马上把烧开的水提起来。
  他尽力又朝外望了望,天上黑漆漆的,甭说月亮,连颗星子也没有。
  ——今年冬天,怎么到现在还不下雪呢。
  
  中宵茶鼎沸时惊,正是寒窗竹雪明。
  甘得寂寥能到老,一生心地亦应平。

  

  芊芊姑娘真正走了的时候,两人才终于换了过来。
  和珅显然是想赖着不走,顾及着现在不比从前,草堂还有个杜小月,只好让刘全收拾了东西先回去,他则吃了中饭吃晚饭,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吃罢了晚饭,和珅心想这下估计再拖不了了,杜小月叽叽喳喳的他平时倒还挺爱听,今天却总觉得烦躁,起身抖了抖下摆就准备告辞。
  纪晓岚正拨弄着炭火,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要留他的意思。
  “纪晓岚!我走啦!”和珅跺了跺脚。
  纪晓岚这才勉为其难地站了起来:“我送和大人。”
  和珅慢腾腾地往门口挪着,纪晓岚已然走得很慢,明明是后起的身,还是赶到了他前头,想着人家再怎么说毕竟是客,略等了和珅一下,却正一块儿抬脚跨过了门槛。
  俩人只当什么都没瞧见。
  
  天色还是白的呢,和珅心里暗怪杜小月晚饭备得太早,脚下步子拖得越来越重,仿佛是有人趁其不备给他腿上绑了俩大石头。
  很快,俩大石头变成了四个——还有俩绑在纪晓岚腿上呢。
  “老纪……”“和二。”
  两个人都想让对方先开口,同时闭上了嘴。
  “咳。”“咳。”
  俩人紧跟着又一齐咳嗽了一声,却再没说话。
  
  纪晓岚起了门栓,向里把半扇门拉开。
  旁边和珅让冷风迎面吹了个正着,刚要发作却忽然觉得脸上星星点点地一凉,伸手摸了一摸——化了。
  “雪!下雪了!”和珅一下儿蹦了起来,丢下纪晓岚就跑了回去。他穿过一整个院子,最后几步跳上了台阶,停在主屋廊下就急急回了身,仰头望着漫天的雪。
  下雪啦!下雪啦——
  时辰刚好!不迟不早!
  这是和珅这辈子数得上来的少有的幸运。
  盼着下雪,真就下雪了!
  可巧可巧!
  
  纪晓岚正穿过满院子的飞雪朝他走过来。
  他站到院中,却又不动了,朝和珅轻快地招了招手。
  和珅迟疑不敢进,连忙作出十分怕冷的样子。
  “留你留你!过来!”
  和珅大喜,立刻又跑下了台阶,和纪晓岚一齐站在雪地里。
  因他站得极近,和珅能清楚地看到纪晓岚说话间呼出的白气,看到纪晓岚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眉毛黑色的眼睫上散落着的白色的雪。
  白的雪,白的雪。
  怪不得明月不当空!
  来时有兴今有兴,人在庭中,月在庭中。
  他有好多天、好多年没有经过这样的快活!
  
  “喝酒?”
  “喝酒!”和珅抓住纪晓岚的手腕就把他扯进了屋。
  两个人说好了似的谁也没去叫小月,随意盛了半盆水就来温酒,盯着水上冒着的热气儿呵着手齐齐笑得小心。
  和珅没等多一会就把半温的酒捞了出来,用练得颇好的冲开水技巧稳稳斟了两杯。
  也不知是谁起意碰了一下,总之俩杯子是撞在一块儿响了一声。
  “真留我?”
  “留你。”
  “顶上盖江南青丝绸面的被。”
  “对。”
  “下边呢?”和珅忽然笑得开心。
  “镶貂皮猞猁狲。”
  “啧,不对。”
  “西藏羊毛毯?”
  “纪昀纪晓岚!”

  天空云净,雪白风清,休把那良宵辜负。年去年来,循环周转,能有几日耍笑欢娱。欢浮生空自忙,终日里东奔西驰,昼夜牵连,何苦来奔波劳碌,全不想花谢重开,光阴似箭,青春荣辱,总不如我闷了来弹琴赋诗,弈棋饮酒,再看上几部闲书。万事不如杯在手,静思想功名富贵,也不可妄想贪图。
  寿夭穷通,离合悲欢,想来都是一定之数。

评论(39)

热度(227)

  1.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