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纪】知否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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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一篇《此生如能照我意》。给和纪撒上二斤史丹利复合肥。
我愿他人活在我身上，我愿自己活在他人身上，这是“知”。
我曾经活在他人身上，他人曾经活在我身上，这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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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
和珅授户部侍郎。
纪晓岚笑着推着和珅进门，自己一脚刚踏进去就让和珅反手往里扯了一把。
“和珅……”
“这几日除了万岁爷，也就你当面还这么叫我。”
纪晓岚愣了一瞬，继而又是大笑，伸手往和珅脸上就是一拍。他拍了这一下，还觉不够似的，又顺手在人腮帮子上摸了一把：“和珅！和致斋啊——”
这下真就你一人了。
纪晓岚右手就贴在自己面上，和珅半分未动，先垂眼看了，明明是叹了口气，唇角却还往上扬：“这么高兴？”
“这多好你说说。”纪晓岚虽然一直跟他玩闹着，一双眼睛直从个“笑”字里刚拔出来似的，看上去却是说不出的认真。
和珅恨不得借他这对眼睛来自己用用，分明一样的事儿，你看着怎么就那么好。
你看什么都好，你看谁都好，看我也好。
再好也比不过你好。
“纪晓岚。”
“嗯？”
“纪……”和珅刚开口就顿了一下，清咳了一声才道，“纪晓岚。”
“嗯——”纪晓岚挑眉又应，伸手在他肩上戳了一记，嘴上却还不舍得饶他，“怎么着？拿我名字吊嗓子呢？”
和珅右手一回就把纪晓岚的手给攥了。
“嘿你……”
“纪昀。”
“你……”
“纪昀。”
纪晓岚这下也咳了一声，瞟了和珅一眼就朝外抽手。和珅从来也没有这么叫过他，这么称呼倒也……不是不行，但就是里外里都透着点不得劲儿。
“纪昀。”
“……嗯。”
“纪昀。”
“你还想怎么着啊你……”纪晓岚抽手不成，索性就任他抓着，只伸长食指轻轻碰了他的手，一挤眼睛又笑，“你要不嫌膈应，叫多少声我也应着。”
你有多好，自己看不见，就这么归了个不知不道，着实可惜得很。
和珅使劲握了他的手，看纪晓岚吃痛“嘶”了一声又连忙松了松劲，却没想他四指一翻又握了回来。
和珅一时恍然，手上竟不大敢动了。
“和致斋？”
和珅这会儿听他这样叫，又觉得纪晓岚是明白得很了。他两手都握在了纪晓岚手上，又往自己胸前带了带，纪晓岚笑着看他，右手握他更紧。
“你知道……”
纪晓岚笑得开心极了：“我知道什么？”
和珅语塞。
“知道什么？”纪晓岚凑他更近，手指手背俱挨在和珅心口。
和珅眼睛一闭：“世间好处，你该都知道。”
纪晓岚显然没想到和珅会这样答，手掌一动便从他手里脱了开去，转身往里走了两步又回头笑骂：“你这是说我知情知趣儿？”
“我是说你知心知意。”
“……哦。”纪晓岚点头先应了一声，这才回身往椅子上坐，“怎么……”
“你自己不知道？”和珅估摸着他是又要装傻充愣，上前一步抢着就问。
“你现在才知道？”
和珅这下自觉是真知道了。
纪晓岚就坐在他眼皮子底下，可他就这么打量着，第一次见似的，看着，看着，一直看着。这会儿他其实是该过去的，可却迟迟没有上前。
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和珅到实在控制不住要眨眼的时候才舍得抽出空来喘气，他往上使劲仰了仰头，又在原地转了一圈，唇齿一分看着是要说话却又憋了回去。
纪晓岚到什么时候都舍得笑他：“痴了还傻了，来我给你把把脉？”
“……你怎么知道？”和珅说着就要往上冲，又生生顿住了脚。
纪晓岚朝他伸手了。
他看见纪晓岚朝他伸手了。真真儿瞧着了，梦也似的，却比梦里还好上百八十倍。
“这我能……你我之间哪还用得着那许多废话，你这话都说出来了，我若还当你是夸我知书达礼——”纪晓岚说到这儿自己也觉得好笑，又看和珅这要动不动的样儿，直接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岂不是太迂了！”
和珅看着他把头点了又点，直点得纪晓岚有些笑不出来了。
“和珅……哎？！”
和珅一把就给纪晓岚扑在了椅背上。他下手很重，整个人都压在了对方身上，贴到纪晓岚面前又猛地稳住了身子。
纪晓岚睁大眼睛瞧着他，一时也没动作。
和珅吸了口气，钻进鼻子里的是股子烟味儿，闻着并不很浓。他低头去够纪晓岚的唇，待要碰上时却突然往后撤了一点儿。
他垂下眼睛，正见纪晓岚颇不自在地匆匆要把刚抬起来的下巴给收回去。
和珅笑了。
“先生君子，怎敢劳动。”他伸手捏住纪晓岚的下颌骨，勾着他就亲了上去。
原来如此。
如此原来。
待纪晓岚醒时，天光已经大亮，他顺手往右手边一摸，发现和珅已经不在身边了。他勉强坐起身来想穿起衣裳下床去，和珅却已经拿了毛巾朝他走过来。
纪晓岚还没及开口，和珅已经把热毛巾糊在了他脸上，颇为自然地仔细擦了一圈儿。纪晓岚伸手把和珅的爪子拿开，从毛巾底下冒出头来，刚和和珅对上眼目光就闪烁了一下。
“行了行了……”
“要不再躺会儿？”和珅把毛巾叠回自己手里，又隔着被子往纪晓岚身下看了一眼，嘻嘻笑道，“不疼了？”
纪晓岚脸色白了又红，抿了抿唇却没说话。
和珅却没有要体恤他的意思，搂着纪晓岚的肩膀探了脖子凑上来就要亲。
“你干什么你！”纪晓岚猛地往后一缩，一下又倒回床上去。
和珅直起腰来，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没干什么啊，我这不是要扶你躺下吗？哦——既然你自己都躺下了，那我也不用扶了。”
纪晓岚瞪着眼睛看他，和珅却心安理得受了他瞪，站在床边玩着毛巾，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你个小狐狸……”纪晓岚叹了口气，揪住和珅衣服前襟把他扯下来，伸出食指在他唇上比划了一下，“你说你现在就这副德行……过个十几二十年得长成什么样儿？”
“你喜欢什么样儿，我就长成什么样儿。”和珅似被划得有些痒痒，轻轻努了努嘴。
“嚯。干嘛得管我喜欢不喜欢，你自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呗。没了我喜欢，自己还能不会长了？”
“先生一并都教了吧。”
“你……”
和珅笑得很开心，估计是开心过了头，看着竟还贼兮兮的。
纪晓岚看着他笑，没一会儿也笑了起来，一指重重戳在和珅心口上。
“你这心里可比我有数。”
“先生夸奖。”
“这夸你还真敢讨。”
“怎么不敢，你再夸夸我，我也一并都、接、着——”
“和珅！大早上的你胡闹……冷！冷！”
风凉了。
风过了。
再吹过来的，我知道不是你了。
纪晓岚倚在桌子边上，眼睛闭得死紧。
人在想着“也好”的时候，往往是有什么更好的东西突然失落了。
和珅的眼睛很厉害，说话也很厉害，里头藏着刀子一样的机锋。纪晓岚想着就笑了一阵——幸而他没有把话说完，也幸而他是走了，也幸而我看不大清。
他本可以不看的，不看不就好了吗？
可他偏偏要看。
为什么偏偏要看呢？
人道天连水，我意水接天。
纪晓岚歇了很久。
他在观察地上散落的珠子，有滚到桌子下面的，有滚到椅子下面的，有好心滚在屋子中间就待住了的。
它们此刻都不动了。
纪晓岚看了一会儿，本想蹲下来，膝盖却有些不成，只好半坐在地上一个个伸手去够。
捡起来，塞在手里，捧在手心。
有一颗珠子滚得很远，直滚到桌肚子里头去了，纪晓岚挪过去，停了一时才钻下去够。
太远了，要使劲伸手才能够到。
还差一点。
很快。
你等一等罢。
“纪晓岚？！”
纪晓岚一惊之下抬腰就要起身，不想让桌边重重磕了额角，捂着头就缩在桌子腿旁边不动了。
和珅脚底下一乱险让门槛绊了个跟头，踉跄了三五步才勉勉强强站稳当。他几步走到纪晓岚跟前蹲了下去，看见纪晓岚闭着眼睛，狠皱着眉，像是疼很了。
“撞着了？”和珅小心挨了挨纪晓岚捂在脑袋上的手。
纪晓岚摇头。
“疼？”
纪晓岚还是摇头。
和珅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收回手去。他看了纪晓岚手上紧紧握着的珠子，又伸头往桌子里望了望，爬进去把那颗孤零零的珠子够了出来。
这是最后一颗了。
和珅看纪晓岚还是闭着眼睛，小心咽了口唾沫，在那颗圆圆的小珠子上轻轻吹了一下，又想把它塞进纪晓岚手里。
纪晓岚贴在额上的手放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往手里看了看，眉头却还紧紧蹙着。
“还你。”和珅捏着珠子敲了敲纪晓岚发白的手指尖。
纪晓岚稍微松了松手，那颗珠子和手心里其他珠子滚在了一处——它们本就该在一起的。
两个人一齐沉默了。
“你跟皇上说什么，我都不在乎。”和珅话音很沉，紧跟着头颈也往下沉了，“你还愿意跟我一道儿吗。”
纪晓岚很久没有说话，和珅便一直低着头。
“和大人……悬崖应当勒马。”
和珅抬头望他，正见纪晓岚匆匆低下头去。
他怕什么？
“纪晓岚！你别躲我！你看着我！”
纪晓岚听他的话抬起头，看见和珅的眉毛胡子都飞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的久别重逢。
他笑起来——原来你是长这个样子。
“这儿还是有我。”和珅往纪晓岚心口戳了戳。
“我不是躲你。”纪晓岚突然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纪晓岚仍然笑着。
“你很有意思。”和珅扬了眉毛。
纪晓岚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
于是和珅低头，纪晓岚抬头。
“我……就是……这个意思……”纪晓岚偷空含混着说道。
“我看见了……”和珅跪下来把他往怀里抱。
“你看见了？”
“我没看见。”
纪晓岚嗤嗤又笑，攥着珠子的那只手在和珅背上捶了一下。
和珅向后撤了一点，半直起腰要拉纪晓岚起来。纪晓岚借着和珅的力也没站起来，朝他摇头道：“你别拉我了，我这么坐着挺好的。”
“起来，地上凉。”和珅弯腰把手穿到他膝下。
纪晓岚突然按了他的手，脸上半分笑意也不见了：“你别动我。”
和珅看着他就眯了眼睛，往后又撤了一点，上下仔细打量了他。
纪晓岚正欲开口，和珅突然抓了他的腿，紧跟着就把裤脚往上推。
“和珅！！！”纪晓岚使劲往后抽腿，右手紧紧攥住和珅的手腕，“不许胡闹！”
和珅回手就在他膝盖上轻轻捏了一下，纪晓岚疼得一哆嗦，和珅顺势把他的裤子推了上去。
“嘶……”和珅看着他膝盖的淤伤狠抽了一口凉气。
和珅还没问，纪晓岚便已经开始摇头。
“知道，知道。”和珅揽住他肩膀，把人往怀里紧紧搂了一下，不受控制地飞快眨着眼睛。
凡是没有泪水的眼，便被人看不起。
仿佛做梦一样，和珅忽然听见珠子落地的声音。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六七八九十颗。
纪晓岚松开手去，任由珠子一颗一颗往地上落。
滚下去，溅开。
再滚下去，再溅开。
知君穿不得，坐把泪珠弹了。
“你还愿意跟我一道儿吗？”
纪晓岚仍然摇头。
“我知道，我也愿意。”
夫道，有以死殉，有以生殉，而情，亦有死殉生殉之抉择，一占清名，一占恶名，相去何啻天壤，此则至诚而无畏，彼则挺身以酬德，大勇大仁者也。想见圣明烛照，众目睽睽，虽千万人吾往矣，岂不壮哉。
无论何种模式的爱，心正意挚，皆现世福禔之由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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